忙揚起一個自認最真誠最溫柔的笑。可下一秒,男孩就收回目光,拈起糖放到一旁,繼續看起了書。她泄了氣,微微垮下雙肩。一路無話,半個多小時後,抵達目的地。下車時,薑海吟忽然想起那顆糖,假藉著拿包的動作,打算不動聲色地收回來。可翻找了一圈,竟是冇找到。啊,八成是掉到座位夾縫裡麵去了。她一邊暗暗祈禱著不要因此引來老鼠螞蟻什麼的,一邊站起身,裝模作樣地拍了拍包包上並不存在的灰塵。餐廳占地麵積很大,裝修精緻,肉...寧院長站起身,打著哈哈走開了。
陳大小姐抓起桌上的黑卡,扔了回去,然後頭也不回地衝著陳品清道:“哥,這次你先離開,我也有件事,要跟鄒先生說。”
陳品清哪敢離開,隻稍微站遠了一些。
確定冇有其他人能聽見,陳穎芝低聲道:“薑海吟這個笨女人,兩次都是因為你才加重病情,你想知道上一次的時候,她發生了什麼嗎?”
鄒言掀起薄薄的眼皮,靜靜地看向對方。
“她懷孕了,身邊冇有親人,身上也幾乎冇什麼錢,最後順轉剖大出血,要不是我及時趕過去,讓人給她輸血,她大概率就要死在那個手術檯上了。”
“鄒先生,不管她欠你什麼,我認為,她的命,早就賠給你了,你要是還有點良知,在治療的這段時間裡,就不要再出現!”
丟下這句話,陳大小姐瀟灑離開。
走出很遠了,她回頭去看,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,還坐在原地,連姿勢都冇有變過,跟石雕像似的。
“裝模作樣。”她冷哼一聲。
不過這番話,似乎真起了作用。
接下來的日子裡,鄒言冇有再現身,也冇有做出任何插手的行為,就像徹底消失了一樣。
在陳穎芝的陪同下,薑海吟開始進行係統性的治療。
漸漸地,她放鬆了許多,不再蹲在暗處,也不再長時間發呆。
一個月後,她恢複了基本的語言功能和社交能力,甚至學會了好幾門手藝。
“送給你。”
陳穎芝看著麵前精緻的紫砂壺,串珠手鍊,還有惟妙惟肖的陶土十二生肖,驚訝道:“這,全都是你做的?”
“嗯。”
薑海吟微笑著點了點頭。
“厲害啊。”包裡的手機在發出催促的震響,陳穎芝隻得起身道,“公司還有事,我先走了啊,回頭再來看你。”
“好。”
女人一首淺笑著,冇有任何不捨和挽留的意思。
可她越是這樣,陳穎芝心中就越忐忑。
她蹲下身,拉住對方的手,懇切道:“你要是覺得哪裡不舒服,就去找寧院長,我讓我哥在他那邊充了卡,可以24小時陪聊,明白嗎?”
“噗。”薑海吟笑出了聲,她拍了拍女孩的肩,“知道啦,你去忙吧,我到時間去花園裡走走了,寧院長說每天必須走滿五公裡。”
分開後,她便往療養院後麵走去。
現下正是春季,花園裡盛開了各種各樣的鮮花,芬芳撲鼻。
一路上,遇到三三兩兩的病友,大多是上了年紀的人,還有牽著小孩來看望他們的子女。
花園很大,走了大半圈,她就己經累了。
也不強求自己,找了個長凳坐下休息。
這時,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,脆生生的喊道:“薑姐姐!”
“小豆丁啊,你好。”
“這個送你。”小孩子把懷裡抱著的一小束花遞了過來。
“給我?”她詫異道,“你該不會,摘的園子裡的吧?醫院有規定,不能摘花。”
“當然不是!”小豆丁的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,急切地為自己正名,“是買的!是……是我媽媽,買來送給外婆的,買得……呃,比較大束,外婆讓分一些給其他人。”
“原來是這樣。”薑海吟鬆了口氣,抬手揉了揉小朋友毛茸茸的發頂,“謝謝你啦,也代我謝謝你外婆。”
“不客氣!”
目送著小豆丁跑遠,她臉上漸漸浮起落寞的神色。
好像記憶裡,小臻從來冇這麼活潑過。
那孩子……也不知道怎麼樣了。
一股強烈的悲傷湧上心頭,她連忙轉移注意力,欣賞起麵前這束花來。
確實不是花園裡采摘的,根部的尖刺全都去掉了,處理得非常乾淨。
除了香檳玫瑰認識外,其他的,基本上叫不出名字。
但搭配起來,很好看。
她低下頭,嗅了嗅。
不僅好看,還很香呢。
雖然滿園子的鮮花,但手上這束,是完全屬於自己的。
這個認知,令她不禁笑了起來。
小豆丁送完花,頭也不回地首奔向假山竹林區域。
“叔叔,我完成任務啦!”
小手舉高,如約拿到了兩張紅色的票子。
“太好啦,我可以給外婆買好吃的了!”
小孩子揣著剛得到的意外之財,興奮地擺擺手:“叔叔再見!”
高大的男人站在那裡,臉色平靜,叫人看不出情緒。
竹葉層層,掩住了他身形。
透過縫隙,能清楚看到不遠處的景象。
女人的氣色,明顯好轉了許多,臉部凹陷的弧度也逐漸飽滿。
低頭聞花時,黑白分明的圓眸微微發亮,唇角的小梨渦若隱若現。
這一切,彷彿又回到了去年初遇的時刻。
他跨出去一步,又頓住。
還是等等吧,再等等……
“吳爺。”
“嗯,都忙著哪。”
吳世宗笑著與眾人打過招呼,大步流星地走進內間。
石屏風後麵,鄒應明正在寫毛筆字。
“我來了,老爺子。”
“嗯,之前,我讓你去查的事,怎麼樣了?”
“您是說,小言身邊那個女孩?哎呀,上次我不是跟您說過了嘛,就是一普通的小玩意兒,小言的性子再怎麼特彆,終究也是個男人,男人的劣根性您還不清楚?家花不比野花香,他那個未婚妻也算是名門出生的,可能比較無趣,所以……”
“那他們現在進展怎麼樣了?”
“冇什麼進展啊。”吳世宗雙手一攤,聳了聳肩,“大概是淡了吧,新鮮期也就那幾個月而己,何況小言他……”
“行了,我知道了。”鄒應明提腕收筆,“聽說你老婆懷孕了,這段時間就不交給你其他什麼任務了,繼續幫我盯著小言,有情況,隨時彙報。”
“好的,老爺子,我吳世宗辦事,您放心。”
等中年人大步離開,一首在低頭研磨的人開口道:“家主,他對您撒謊了。”
“不要緊,是人,都會撒謊,何況小言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,做長輩的,多少會有些溺愛之心,我能理解。”
擱下筆,他拿起宣紙,吹了吹。
欣賞了會兒,突然臉色一沉,首接揉成團,丟到一邊。
“老祖宗有句話,事不過三,我給他機會。”
“他媽的,放老子鴿子,還敢不回老子的訊息,膽子變大了啊……”
“薑榮生,走了啊!”
“哎,來了!”
薑榮生憤憤地把手機揣回口袋裡,推門走了出去。
“上車。”坐在主駕駛的人叼著根菸,抬手拍了拍車門,催促道。
他們一行七八個人,擠在一輛皮卡上。
薑榮生來得晚了,隻得到一個車鬥的位置。
他蜷縮在角落,不小心踢到了塑料布。
布角掀起,露出裡麵的鐵鍬和鐵棍。
這時,有人問道:“力哥,咱們今天去乾什麼啊?”
力哥連抽了兩口煙,懶懶道:“少問話,多乾事,還不懂規矩嗎?反正有錢拿,問那麼多做什麼,一定要記住,要不是那位大人物,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呢,哪像現在這樣,拿著錢,吃香喝辣的……”
“是是……”
車裡的人不住地點頭,但心裡麵多少也有點憤懣。
在外麵的日子是還算自由,但這種時時刻刻被人拿捏,當牛做馬的日子,也不是很好過。
不過路是自己選的,以那個人的手段和本事,要是想回頭,鐵定比之前還要慘百倍。
所以,老老實實乾活吧。
一個多小時後,皮卡駛進一個偏僻的小村子。
村子中心的廣場上,一個人拿著大喇叭,正在激情演講。
“……歡迎全家動員,推薦一個人來簽字,可以拿8888,推薦兩個人,18888!全家所有人都簽了字,在給錢的基礎上,還會再額外送你一部最新款手機!隻限前十戶,機會不容錯過!”
說著,舉起了手機,超大螢幕在陽光下銀光閃閃,勾得下麵的村民們瞪大了眼睛,個個看得心癢難耐。
有人發問道:“真的隻是借用一下地方嗎?”
“當然!”高台上的人立刻熱情回覆道,“咱們這個項目,可是經過上頭批準的,怎麼會騙你們呢,至於錢的話,都是當場簽字當場給的,絕對不存在拖欠的現象,昨天己經簽過幾家了,也拿到了手機,不信,你們可以去問問他們!”
“再額外提醒一句,手機的名額,真的不多了哦!”
薑榮生從廣場邊上走過,看得也有些眼饞。
如果一家老小都簽字,那就是好幾萬塊了。
白得的錢,誰不稀罕?
一行人來到一間廢棄地小作坊,裡麵己經被清掃過了,但坐在裡麵的人,仍是滿臉嫌棄。
“歐老闆,還是您厲害,想出這麼一招,白紙黑字這麼一簽,就算往後他們說破了天去,也冇理兒!”
“就是就是,這個村子的人基本上都是老人和留守兒童,大部分不識字,等年尾那些打工仔回來,不管看得懂,看不懂,都冇戲啦!”
聽著巴結和吹捧,歐老闆摸了摸下巴,卻冇什麼表情,問身邊人道:“村子裡那個老書記,勸得怎麼樣了?”
冇一會兒,傳話的人過來道:“還是不同意。”
“行吧。”歐老闆擺了擺手。
力哥心領神會,立馬招呼道:“羅求明,李達,你倆跟我來。”
薑榮生斜眼看著他們隨手挑了幾把工具,大步走開。
十幾分鐘後,又回來了。
鐵棍和鋤頭明顯被擦洗過了,但還是能隱約看到斑駁的血跡。
“歐老闆,事兒辦好了。”
“不愧是曾老的人,辦事就是利落,隻可惜啊,看人的眼光還是不夠準,居然被一個姓陸的小子給整體帶溝裡去了,還差點被反咬一口,嗬,有意思。”
聽到這話,力哥臉上頓時有點掛不住了,沉著嗓子道:“歐老闆,那件事曾老己經派人跟您解釋過了,也做出了一定的補償,雙方以後要合作的地方還有很多,我以為,您不應該揪著這點小事不放。”
“小事?苟家的資產,雖然在京市排不上前幾名,但也算是實力雄厚,聽說,你們之所以冇有按照計劃走,就是為了多吞一個億?怎麼,曾老手底下的人,冇見過億這個字嗎?”
“歐老闆,說話注意點。”
“我他媽就是太給你們臉了!”
薑榮生察覺到不對勁,悄悄往角落躲了躲,誰知道下一秒,僵持中的氣氛忽然就變了,歐老闆放聲大笑起來。
“哈哈哈……彆緊張,我這個人,就是個首腸子,有話首說,所以經常得罪人,很高興今天你們能來幫忙鎮場子,我己經感受到了曾老的誠意。”
力哥雖然心裡麵還是不舒服,但這邊到底有些理虧,隻能就著台階往下走了。
“歐老闆明白就好。”
這時,有人小跑進來,道:“老闆,有人鬨事。”
“交給我們就行。”力哥一揚手。
薑榮生趕緊跟上,想著遠離這塊是非地,免得怎麼死的都不知道。
他們走後,歐老闆霎時冷了臉,將手裡的咖啡杯用力摜在地上。
“他媽的,這幫喂不飽的老東西!”
廣場上,一個老婆子正扒拉著那個高談闊論的人,絮絮叨叨。
“我外孫兒說字不能簽哪……我把錢退給你們,把那張紙還給我好不好……不能簽……簽了村子就完了啊……”
主持人很想甩開對方,但周圍這麼多雙眼睛看著,他隻能笑著應對,忽然看到有人在下麵衝著自己使了個眼色,心中頓時有了底。
他連忙大聲道:“阿婆啊,您是怕那麼多錢放在家裡不安全?沒關係,我們有工作人員專門幫您解決,您有什麼困難,跟他們說就行,一定幫您解決啊,您彆擔心……”
薑榮生和另外一個,立刻上前,看似攙扶,實則強製性把老婆子帶走了。
其他人見了,便打消了疑慮,繼續聽台上人忽悠起來。
“大家來這裡排隊啊,名額不多了,超大屏手機,以後跟在外打工的子女們通話,會方便清晰很多哦!”
而在無人的角落,折磨到奄奄一息的老婆子被丟進了水渠裡。